“语言文字大论坛”第８期发言摘录

召集人：林连通

主讲人：郭锦桴

2007年8月26日

林连通

各位专家教授、各位学者，上午好！首先谢谢大家冒雨来参加“语言文字大论坛”的活动。“语言文字大论坛”在大家的大力支持下，在语言文字学界广大同仁、朋友的关心下，已经成功地举办了7期。北京语言大学、首都师范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大学等高等院校、国家科研单位的一些专家、教授，在这里作了精彩的主题发言，同时还有许多的专家、教授、学者以及党政机关的领导也莅临大论坛，并且畅所欲言，发表了高见。我们相信大家这些宝贵的意见对语言文字学科的建设和发展将会起到促进和推动的作用。我们希望继续得到学界同仁、朋友们的支持，并欢迎大家在大论坛上发表自己的研究成果和看法，为我国语言学理论的建设和发展做出贡献！

本期由中国人民大学郭锦桴教授作主题发言，题目是《汉字的永恒性、丰富性、优美性——兼倡议建立全国性“汉字文化博物馆”》。郭教授是中国人民大学的资深教授，多年来从事现代汉语、中国文化语言学、理论语言学等的教学和研究工作，出版了十几部学术专著，可称得上著作等身。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郭教授作主题发言。

汉字的永恒性、丰富性、优美性

——兼倡议建立全国性“汉字文化博物馆”

郭锦桴

中华民族发明创造的汉字，是值得每一个炎黄子孙为之骄傲和自豪的。

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有三种：一是5500年前在西亚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居住的苏美尔人创造的楔形文字；二是5000多年前古埃及人创造的圣书体字；三是4500年前中华大汶口文化时期产生的原始汉字。这三种古老文字均属表意文字。但随着历史的演变，楔形文字和圣书体文字早已在历史风尘中湮灭，唯独汉字至今依然屹立在当今世界上。它是今天世界上唯一的表意文字。

汉字是中华民族几千年灿烂文明的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众所周知，几千年的中华文明靠汉字来记载、传承、扩散并保存千万种历史经典文献。在中华辽阔的大地上，从上古各诸侯国到秦汉之后各地众多方言，彼此口语难于沟通。正是有了汉字，从中央到地方以及全国各地之间才能通畅沟通，统一中央集权，统一政治制度，统一经济市场和道德文化观念，从而全国上下一心，凝聚中华各民族，并影响到周边的民族和国家，出现“汉字文化圈”。

香港著名的实业家和文字学家安子介先生在比较汉字与世界许多文字之后认为，汉字是中国对人类文明的巨大贡献，其意义和价值不在中国对自然科学的四大文明之下，可以说，汉字是中国人的第五大发明。

汉字是独立发展起来的，它具有许多鲜明的特点。在这里，笔者主要阐述汉字的永恒性、丰富性和优美性三大特点，并建议国家有关部门创建“汉字文化博物馆”，以发扬汉字的灿烂光辉。

一

汉字与我们国家和民族血肉相连。历史已充分证明这一点，今天我们的社会生活也有力地证明这一点。今后的中国也依然离不开汉字，由此，我们可以坚定地说，汉字在中国具有永恒性。

关于汉字的永恒性，我们作如下几点简要说明：

(一)汉字与中华民族数千年的历史紧紧相连

汉字是远古历史的“活化石”，又是历史的漫长演变中各种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最重要的记录、传承的载体。在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心理上，汉字具有不可动摇的永恒性。

英国科学家贝尔纳在其《历史上的科学》一书中指出，“语言文字是现今仍然活着的古代遗物”。这话表明，文字，尤其是早期的文字，如象形文字等，是远古历史的“活化石”。

我们从早期甲骨文的象形文字的考察中，首先可以看到远古人们的图腾文化。何星亮在《中国图腾文化》一书中指出：“中国古代汉字是典型的象形文字。在原始时代……每一氏族部落都崇奉一个或两个以上的图腾。为了区别，他们分别在自己的所在地或所有物上描绘或雕刻自己的图腾形象。这样，他们便创造了表示图腾和氏族的象形文字。例如，以羊为图腾的氏族，最早创造羊的象形文字。以熊为图腾的氏族，最早创造熊的象形文字。以龙、蛇、马、狗、兔、鸡、猴、狼、豹、狮、牛等为图腾的氏族也一样，分别创造了最早图腾的象形文字。”当然，象形文字并非图画，而是图画的概括、抽象或象征。如“燕”为殷商氏族的图腾，《诗·商颂·玄鸟》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说文》云：“燕，玄鸟也。”其次，从甲骨文的原形态还可以考察远古人们对自然神的崇拜，远古居家建筑的“构木为巢”的形状，远古的祭祀风俗，远古的武器、生产工具、粮仓和农家生活用品等等。（详见笔者《汉语与中国传统文化》一书）此外，从甲骨文的记述中，人们还能进一步考察殷商和西周的历史。因为商周时代没有历史文献，人们只能从考古和出土的甲骨文以及金文的一些记述中考察那时的历史发展变化、社会变迁、种族的地望、夏历（农历）的来源等。这方面已有不少专著，如，王国维的《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殷周制度论》等，以及郭沫若、胡厚宣等人的甲骨学研究。所有这些都显示，甲骨文是远古社会历史的“活化石”。

中华民族数千年的历史演变，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的进步，科学技术知识的发展等等，都离不开汉字的记述、传播、传承。中国古代政府的公文、契约、文书，还有经、史、子、集等等经典文献，以及各种诗、词、文、杂书等等，林林总总，都要依赖汉字的记述并流传开来，传承后代。这方面的汉字材料多达数千万种。这里略举三部历史上最有名的丛书集成为例：明代的《永乐大典》收入经、史、子、集、道经、佛经、北剧、南戏、平话，以及医学、工技、农艺等各种著作七八千种。全书正文22877卷，计用汉字37000万字。清代康熙、雍正两朝的《古今图书集成》全书10000卷，约用汉字16000万字。清代乾隆年间的大型丛书《四库全书》，历经十年才编成，全书79330卷，其用字更多。

显然，汉字与我们数千年的中华历史文化血肉相连。没有汉字，便没有历代的经典文献；没有汉字，后代人便不可能读到前代人的各种著述、典籍。中华文化与汉字绝不可分离。几千年的历史表明，“前人所垂后，后人所识古”，全靠汉字。由此，汉字在我们民族心理中是永恒性的文字。

(二)汉字是我们民族沟通和凝聚的最重要书面工具

自古以来，在方言众多的中国，始终依赖汉字来克服不同方言交际的障碍。中央指挥全国统一行动，要靠汉字文件来传达意旨，地方反映情况也要靠汉字文件来报告情况。由此，汉字自古以来是我们民族沟通、凝聚的永恒性文字。

我国自古以来便是方言众多的国家。尽管殷周时代已有民族的共同语——“雅言”作为“四方通语”。但史书表明，周初分封136个诸侯国，各诸侯国语言多不相通。后人认为鲁国有鲁方言，齐国有齐方言，等等，各诸侯国内也有许多小方言。西汉扬雄的《方言》一书记载当时许多方言词汇和地区，并指出各方言之间语音差别很大。“吴楚则时伤清浅，燕赵则多涉重浊，秦陇则去声为入，梁益则平声为去。”（《切韵》序）显然，各方言之间的交际是很困难的。据著名方言学家黄典诚先生的研究，《方言》一书所记述的汉代大方言区约为14个，而小方言区无数。另，《说文解字》也记录191个方言词汇，所提到的方言地区计有68个。

从上古、中古、近代直至今天，汉语始终存在各种不同方言，今天的中国仍有七大方言区。不同方言语音、词汇差别很大，交际十分困难。如，上海人听不懂广州话或福州话，广州人听不懂厦门话或宁波话。即使在同一省里，如福建省，厦门人听不懂福州话，长汀人（客家）听不懂漳州话、福州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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