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低碳经济:兼顾GDP创造和CO2排放

中国政府在哥本哈根世界气候大会前宣布了温室气体排放减排目标,即将2020年国民生产总值(GDP)的碳排放强度在2005年的基础上降低40%-45%。实现这一目标将对中国的经济结构和社会生活产生深远影响,也将左右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实现这一目标要靠政府继续出台刺激发展低碳经济的政策,并将政策的实施落到实处,也要靠每个企业和每个人去实践低碳之路。目前很多企业都在考虑这个减排目标对自己的生存和发展意味着什么,需要做什么(自觉或被要求的)以适应国际和国内的经济环境和政策环境的变化。在我们开始行动前,应该准确理解这一减排目标的确切含义是什么,它与企业的日常运作是怎样的关系。

发展第三产业是降低GDP能源强度的首选措施

GDP碳排放强度是一个非常宏观的指标,是碳排放量与GDP两个数值的比,首先,这里的碳排放量不是整个国家温室气体排放总的二氧化碳当量,即国家向UNFCCC上报的气候变化国家信息通报中的排放量。它不包含其它种类温室气体排放,也不包含工业生产过程、土地利用变化排放的二氧化碳,更不包括森林、植被吸收二氧化碳产生的负排放,它仅仅是化石燃料燃烧产生的二氧化碳,是一个通过各种化石能源消费量计算而得到的间接数值,不如GDP能耗强度直接。因此,得到准确的碳排放量就能转化为得到各类化石能源消费的准确数量(目前还没有广泛应用碳捕集和贮存技术)。其次,这里的GDP是以不变价格计量的,即扣除了各种生产要素价格变动因素的影响。如果GDP 用国际通用货币美元或购买力平价(PPP)来衡量,还会涉及到汇率、计算方法等多种因素,恐怕只有综合经济统计部门才能计算出来。

三大产业创造的增加值构成了GDP。以2007年为例,表1给出了分别用当前价格和2005年不变价格衡量的三大产业创造的增加值及在GDP中占的份额。可以看到,无论用当年价还是用不变价衡量,三大产业对GDP的贡献相对关系不变,即第二产业占的比重最大,第三产业次之。第一产业指农林牧渔业,第二产业由采矿、制造、电力和建筑业构成,第三产业包括交通、金融、房地产等行业。分行业增加值对GDP的贡献列于表2中。

中国能源统计年鉴提供了包含20种能源产品的投入产出和终端消费量(见表3),但与表2中的行业划分存在一定差别,这使得公众不能轻而易举地获得行业GDP 能耗强度和行业GDP碳排放强度,需要具有专业知识的人员进行大量的转换才能得到较为准确的数据。尽管如此,我们可以粗略估算三大产业能源消费量和产业增加值的能源强度(见表4),数据表明,第二产业消耗的能源在70%以上,而对GDP的贡献只有不到50%。第二产业的GDP能耗强度要远远高于第三产业。显而易见,调整产业结构、发展以提供服务为主的第三产业就成为降低GDP能源强度的首选措施,既可以保持GDP的增长,又可以相对减少能源需求。当然第三产业中不同行业的增加值能耗强度也不相同,例如,交通运输、仓储及邮电通讯业2007年的增加值为20805亿元,消费能源20244万吨标准煤,每万元行业增加值能源消费接近1吨标准煤;而第三产业中除去交通运输、仓储及邮电通讯业行业的其余行业的增加值能耗只有它的一半②。

企业要找准自己的位置 务实减排

在宏观层面上降低GDP碳排放强度的方针十分明确,既调整产业结构、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提高能源效率和开发可再生能源,从国内环境来讲,不会有很大的变化,突出落实和讲求实效应成为今后工作的特点。但是国际大环境有可能发生较大的变化,特别是以环境保护为旗号的贸易保护主义的抬头,目前炒的沸沸扬扬的“碳关税”可能严重威胁我国出口贸易。同时,出口企业特别是容纳大量劳动力的企业还会遭遇来自于其他经济欠发达小国在低端产品上与我国的竞争,而这些国家的CO2排放没有引起国际社会的注意。

作为GDP创造者和CO排放者的企业在为中国实现减排承诺的过程中充当的角色是多种多样的,企业的发展战略也不尽相同,每个企业应冷静地思考在这样的国际大环境中和在国家的大政方针的框架里,什么是自己可以实实在在做的,什么是自己无能为力的。

首先是产业结构调整,这是一项长期的任务有时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除了经济结构的惯性外,例如房地产业、租赁和商务服务 业的发展需要一些高耗能的原材料生产行业的投入,特别是在现阶段,我国仍处于完善基础设施建设阶段,需要消耗大量的象水泥、钢铁这样的高耗能产品。这也是长期以来第二产业在GDP中的比重始终下不来的原因。

其次是转变经济增长方式,通俗的讲就是不靠扩大生产规模和提高产量使GDP增长,而要靠生产高附加值的产品来提高GDP。有一句流传广泛的话,我国的进出口是“8亿条裤子换一架飞机”,当然,生产8亿条裤子比生产一架飞机可以解决更多人的就业,生产裤子的工厂和工人也不可能马上去生产飞机,但我们可不可以通过提高产品质量和设计用1亿条裤子换一架飞机,工人也不用每天工作18小时,这是企业要做的。

第三是提高能效,其实调整产业结构和转变经济增长方式都具有提高能源经济效率的作用,既消耗一份能源可以创造更多的GDP。

能效还有一种技术效率的含义,既生产1千瓦小时的电要消耗几克重的煤,夏天让房间保持在舒适温度下耗几千瓦小时的电,等等。在这方面所有企业都有很多事要做,包括那些单位增加值能源消耗已经很低的企业。研发、设计和制造用能器具和设备机构和企业担负着为全社会提供高效产品和服务的责任,但是生产出高效产品远远不够,产品要有人用,而且要用好,这才是关键。我国是高效节能灯的生产大国,但绝大部分产品出口,国内用的不多,本该降低的照明电力需求没有降下来。对于多数企业,提高能效不仅仅是安装高效设备那样简单,涉及整个生产工艺的优化和管理。企业在培养自己的能源管理人员的同时,还要学会借用外力,与能源服务公司、科研机构、设备供应商等合作,把不必要的能源消耗降下来。

第四是开发可再生能源,在降低碳排放强度上讲开发无碳能源更准确,主要指核能,在中国特殊的资源条件下,开发天然气、煤层气等低碳化石能源也有助于降低碳强度。这方面更多地涉及能源生产企业。

值得注意的是,在可再生能源发展问题上我们产生了混乱,混淆了提供将可再生能源资源转化为终端能源的设备制造(即常说的可再生能源产业)与使用可再生能源这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投资风机制造业并生产出风力发电设备,只为将风力转化为电提供了可能,甚至已经把风机安装在风场,它还是一种可能,如果风机不运转发电,所有前面的投入和努力都是零。太阳能光伏产业存在类似的问题。我们生产出的光伏板绝大部分出口,这的确创造了GDP, 但同时也产生了碳排放,只有使用了可再生能源,才能降低碳排放。也许有人会说,可再生能源产业增加值碳排放强度可能较低,也有助于降低GDP的碳排放强度。这话没错,但我要指出的是,国际社会不仅仅看我国GDP的碳排放强度,他们还盯着我们的排放总量,我们的排放越多,国际形势对我们越不利。

(作者系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源研究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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